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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谋(1)(1 / 2)

路上和风似锦,一池繁星,我低眉瞧着嬴政渐渐放慢的脚步,终究还是没有上前。我偏过头,有意不去理会嬴政刻意的动作,就这样亦步亦趋走了半刻钟,终于瞧见了嬴政的寝宫。

其实自我入咸阳的那一时始,我便知道,无论此时与他如何亲厚,到头来都抵不过一句秦王的疏离,我也知道,我与他再也回不到当年的易水河岸,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心无城府的少年。

我自经叹了一声,方回过神来,发觉已经进了宫殿的内室,我环顾四周,瞧见在内室的正当中摆着一方黑漆几案,上面罗列着各色丝帛套着的竹简,想是为了区分轻重缓急,几案旁摆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天秤,一边放着竹简,另一边则放着几块铜锭,天秤却不偏不倚两相持平。

我回眸看着嬴政,嬴政却亲自将天秤上的竹简拿下,放在一旁的托盘中,一边收拾一边跟我道:“光顾忙着接风宴,倒忘了将批好的竹简下发。”我走了过去,拿起天秤另一端的铜锭,抬眸看向他:“你一天,竟要批阅一百二十斤的竹简!”

嬴政笑而不语,抬眸看向我,我会意眼光逡巡了一圈,便隐进一个青色翠竹的四扇屏风里。嬴政唤了一声,已而一个头发花白老内使,领着四个小内使走上前来,小内使依次抬着一个巨型的漆箱,嬴政道:“依同往例,分派各个官署。”

嬴政话音未落,内使们便手脚利落地往漆箱里码着各色竹简,不大一会儿,一百二十斤的竹简便被分装成箱,由四个小内使抬出了大殿。

我透过屏风往外看去,见老内使似有话对嬴政讲,立即打住了脚步,果不其然老内使即刻跪在地上,向嬴政行礼道:“王上,扶苏公子他已在殿门口跪了多时,老臣请求王上念公子年幼,饶了芈幽娘娘吧!”

我心头一凛,猛然看向屏风前的嬴政,嬴政面色如常,看向老内使的目光多具考量,已而嬴政开口道:“老内使,将九月初一当值的内使,全部叫到这里来。”老内使狐疑地怔了怔,赶紧行礼退下。见四周无人,我走了出来,问:“嬴政哥哥,你处罚了芈幽?”

嬴政走到几案前坐下,俊逸的面容如水般因风不皱,宛若一副无限风华的画,我问:“究竟因何缘故?”见嬴政不语,我掀起衣摆坐在席对案,复而又道:“嬴政哥哥,你我都是没有童年之人,自幼时起便历经坎坷,然则当年你与芈幽的联姻不乏攻心算计,但稚子无辜,如今你又何其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也承受当年你的苦楚?”

嬴政眼眸微闪,看向我嘴唇未动,忽听殿外跫音阵阵,我赶紧起身又隐进了屏风里。

原是老内使领着一干小内使回来复命了,老内使先禀告了竹简送达一事,待嬴政首肯后,老内使才侧开身子,一干人等立刻向嬴政跪下,齐声道:“九月初一当值内使,共三十余一人,向王上请安。”

嬴政眉目一凛,扬起袖袂道:“拖出去,杖毙。”殿内突地一寂,瞬间哭声求饶声连成一片,就连经历嫪毐之乱的老内使,脸上也如惊弓之鸟一般。

嬴政置若罔闻,看着一个个小内使被公室军一一带下,登时殿外杖打声混着叫喊求饶声连成一片,在寂静的夜色中,惊起阵阵寒鸦。

复而嬴政看着老内使,道:“连声,你从九岁起便跟着本王,你应该知道本王这般做的道理。”老内使闻声立刻跪下叩头不止,道:“谢王上不杀之恩。”嬴政摆弄着手中的竹简,道:“本王年幼读商君书,便觉秦法之精妙,但未免太过苛刻,历经诸多变故后,才深谙商君秦法之精髓,一人犯法,其余之人皆置若罔闻,岂不是助纣为虐?但念你跟随本王多年年岁渐长,对手下人管束多有懈怠,便罚你去栎阳为先王守灵,你可有异议!”

老内使向嬴政行大礼告拜,嬴政自经叹了一声,道:“你便为本王传最后一道旨意,恕了扶苏母妃的跪罚,顺便将扶苏带回麟趾宫,让太傅好好督导他的功课。”老内使携了携眼角,自经领命而去。

我走出屏风,嬴政面上依旧淡淡的,我叹了一声,走过去斟了杯茶递给他,道:“心里难受,就别忍着了。”嬴政接过我手上的茶,问我:“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杀九月初一当值的内使?”

我摇摇头,“无非是李代桃僵罢了。”

嬴政问:“怎么说?”

我道:“宫闱之事,嫔妃争宠,只不过你不想让扶苏受苦,只得恕了他母妃之罪,又怕芈幽日渐骄纵,想以此敲山震虎。”

茶香四溢渐渐散开,嬴政摇了摇手里茶杯,慢吞吞地呷了口茶,复而看向我:“旁人从不知道,我常去那道回廊,最近一日去,便是九月初一。据连声言,其后芈幽便带着扶苏常去回廊旁的品心亭,用意昭然若揭,而我身边内使竟与后宫妇人沆瀣一气,泄露本王行踪,单此一条便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道:“可你这般做,等于给了楚国一记响亮的耳光,昌平君那里,须得仔细斟酌。”

嬴政握着手里的茶杯,嘴角渐渐绽放笑意,“知我者,阿雪也。”我瞧着嬴政一副稳坐钓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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