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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1 / 3)

我久久地绘画,又久久地幻想。

半夜时分已远去了,几小时不知不觉地消逝,夜寒身冷,于健康是有损的。天色将白未白时,身体以独有的法门告诉我,我在生病。

心跳着。

只觉头晕体寒,口眼干涩。

我吃了饼和水。

精神极其镇静,身体却颤抖着。

我病了……我长成后便很少生病,也很少为此做什么,但我知道如何舒适,我尽量让自己放松起来。我躺下歇息,我使思维作缓,昨夜的那种特殊的非常活跃的情感就淡薄了——

也许它终究再度汇聚。

拉下帘幕,我喜爱的幽暗就将我抚慰。我感到身上发汗,被子似乎变得很重,舌头发苦,不愿在口腔搅弄,鼻子拥堵了什么,难以执行闻嗅的功能。

但,我最终陷入沉睡。

午后。

我感觉好些了。

我沉思良久,还是延请了医师。

我隐藏我要隐藏的,期待他专注于我机体的健康。而他,那位成长中的可爱医师,对病情有镇定的看法——只是小毛病,这里有几副药剂,如果吃下去不管用,那你一定是健康得起了癔症——的确有那种人,医师说。

我换了医师。

这下被推断感染了伤寒。

其时疫病多发,伦敦街头的雾霭带着灰尘,鬼魅般的风带着二十世纪肮脏的气息侵袭人间。

死神居于此,而我亦然。

为活着,我按方治疗,吞服药剂——沥青般的黑色物质。不知为何,药物在最初治愈我后,复发时,只偶尔会起些作用,难以阻止我的衰弱。

也许我即将迈入死亡的国度。

或许,是因我得了复合型的病,汇成颜料盘里的混沌之症——

如果,一个人全身冒冷汗,瞳孔扩散得几无;如果,病情的症状是增添百倍的敏感,每一根发丝的存在都被感知,虫豸鼠蟑的微小震颤尽在脑海;如果,仅仅是痛苦,使人受尽折磨,而不知这痛苦从何而起,何时消退;如果,吃饭会成为难题。何为饥饿,为食欲?吞咽咀嚼的动作总是终结于心情的倦怠。我倦然地体味着自心底传来的痛苦,它传遍了自我,不为我所控……如果夜夜有灵魂在床前,在巷尾,在临死前哀怜地呜咽……

而我将如何呢,枯萎,如叶凋零?

我压制某些姿态。

这使我虚弱,使病状严峻。

不过,我仍会作画。

落笔,我多会画她。

我当然也画其他,不过,总有她的影子,无名的影,在那里窥看调笑,激起我的欲望,灵感,与,爱……

虽然,从未分手,从未握手。

她也从未停止诱惑。

而这果然起到效用……她就攥夺我的心神,使我的眼睛常看见她。

绘画。

痛苦。

愉悦。

我应克制。

不,对她,其实,不必,这样。

因为,她的影子,那朦胧暗昧的倩影,似乎含着某种虚幻性质,是我可握在手里的一样神秘莫测的东西。我用于取代另一样危险的事物。就像是它斩断了曾经黑暗中的无常梦魇。

她来了,我就安心。

她不在——

所以我缺失了一部分。

所以我经历了小小的死亡,身体空乏,神经疼痛,描绘阴郁凝重的色彩。我早该知道的,她就是我病重的原因之一。但我无法抱怨。我为何要抱怨呢?她的背后是全新的世界,同时,我为靠近她所做的每一分努力,为留在她身边,在她人生道路上参与的每时每刻,都会引领我去往那里。

我就能去看那不朽的神光。

我这样坚信着。

我向那灵感的源泉(但是不难预料,这比没有更加糟糕),我单方的爱——我对这情爱热烈地表白。

以绘画,以言语。

我知道,相对而言,我还没有落到太坏的境地。

我对此早有预感。

不知过了多久——

寒枝逐日叶尽,简洁,萧瑟,是美的,我所喜爱的。我的心情没有差到某种程度,只是身体在应和阴沉的天色。我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去生活,即使会失眠或者时感错乱,表现为连续几夜不睡,充满活动欲,或者,随时可能睡,随时自然地醒来。房间杂乱非常。我想过整理,也只是想。我伴着自我嘲讽的冷笑,创作从前未曾想过,也几乎从未得见天光的画作。幻梦出现在现实,它们在我没有太大的区别。

有些画卖了出去,有些则化作了无法挽回的灰烬。

金钱逐渐积蓄。

囫囵着过了圣诞,新年的第一笔资金用于租房——我听见敲门声,开门,是邻居,她冷淡地打了招呼,脚边的黑犬凶悍而象征性的叫了几声,就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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