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看着何隽带着几分羡妒的癫狂面容，反手收剑入鞘。
是天赋异禀的剑术奇才又怎样，他既无力挽回父王惨死的命运，亦无法保护晚景凄凉的母亲，这令人称羡的天赋于他而言，到底何足道哉！
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何隽。
何隽却被他天人一般的孤高深深刺激，嗓音嘶哑：“今日的万仞门，就是当年的简家剑，江湖新潮替旧浪，我亦无话可说！简家剑就此一战扬名，是否能永立不败之境，却未可知……”
一直沉默在旁的简清羊“嘿嘿”冷笑两声，开口道：“你却比你师父看得通透，小子，简家剑如何，你无需操心。今日我不杀你，便要让世人知道我简家剑与他的万仞门是何分别……”
他灰白的须发在夜风中飘荡，声音冷彻：“……当年简家剑门人尽散，我一度与你一样，只想一死了之！后来却想明白：江湖之大，你一人命运，不过沧海一粟，只觉得慨然求死何其壮烈，其实于他人不过笑谈一句，很快便泯于众生，实在不值得！”
何隽听到最后目光闪烁，一心求死的志向已经十分犹豫，持剑的手微颤。
“何师兄如今是简家剑辈分最高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当真要舍弃门下百余弟子和这些年的武学积累，一死了之么？”
梁漱冷静地提醒，将何隽最后一点决绝击溃，何隽抬眼望了望身边五个师弟，心中愧意油然而生。
何隽勉力起身，望向面前的简清羊师徒二人。
“简师伯真要放我师兄弟离开？”
简清羊冷哼一声，不再答话。
何横秋已死，他对这些万仞门的江湖后生，从未放在过眼里。
简清羊看着何隽师兄弟六人相互搀扶的仓皇背影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转过身来，这才察觉到一些异样。
梁漱与桑龄虽然并肩而立，却不约而同沉默，目光也刻意朝向不同的方向。
“丫头，这么晚到这里来，是有事要找舅舅？”简清羊看了一眼梁漱，最终还是向桑龄发问。
桑龄把手指向身后方的山壁高处，对简清羊道：“舅舅，念意还在上面，帮个忙。”
梁漱听闻，眉头皱起。
她叫那把带来的剑……念意。
他想起白日里沈鉴在王府中对他说的话，脑中如一团乱麻。
简清羊看了梁漱一眼，神色复杂，随即一个梯云纵，飞身上了崖壁，将那深埋于雪中只剩剑柄露在外面的念意拔了下来，交回桑龄手中。
他看着桑龄和梁漱各自手中剑，正要开口时，梁漱向着桑龄转过身，退后一步。
简清羊一愣，只见梁漱手中剑尖指向桑龄，桑龄却僵立着一动不动。
桑龄感觉到身侧一股风，她闭了闭眼，只听“叮”一声，两剑相交，手中念意已经被梁漱用他的剑架了起来。
她也转过身来，面对梁漱，二人手中长剑因为彼此动作剑刃相互磋磨，发出金属相接之声。
简清羊眯了眯眼睛，这两把剑虽然纹样雕琢各异，却难掩相同的气场，外人可能一时难以看出，但梁漱天生颖悟，定然能够察觉出两剑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两把剑是……双生剑？”
梁漱低声发问，看向桑龄的眼睛，在她清澈眸色中捕捉到了一丝讶异和……慌乱。
他心底一凉，她果然知道，只是在瞒着自己。
桑龄心中疑问陡生：爹爹不是还未和他谈过？他是如何得知双生剑的事？既然知道双生剑，龙渊和霜骨的事情他是否也已知情？
她张了张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简清羊面色逐渐变得复杂，亦是一语不发。
高山雪地中，他们沉默地站着，寒风在三人之间呼啸而过。
似乎过了很久，桑龄终于点了点头，艰难开口：“……这是念意，你手中的是却邪。这两把剑，的确是双生剑。你是……如何得知？”
梁漱没有回答，视线顺着两把相交的长剑扫到桑龄脚下，她的鹿皮靴已经被雪水浸透，整个人因为山顶的极寒天气微微发抖，却似乎浑然不觉。
“……这里太冷，你先回去。”
他一声呼哨，一匹黑色的骏马飞奔而至，停在二人身旁，四蹄踏雪，喷出粗重的气息。
“不用，我有马，就停在山腰处——”桑龄话未说完，整个人被抬上了马。
“你先回去。”梁漱生硬地重复，看到桑龄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强忍着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她，但却害怕她可能说出的答案。
她是如何得知自己在这里？方才雪崩之时，为何手中剑会产生一股不知何来的引力？不，是从和何横秋他们对峙开始，手中的剑便有了异常，它叫……却邪？却邪和念意，就如霜骨和龙渊一样？薛衡一直不说，是否也有隐情难以启齿？霜骨是真的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