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点完库存，阿香和舒泰回屋子里歇息，惊讶地发现睡前的一切布置，都由新来的青儿和冬生打点妥当了。
两个小姑娘忙前忙后，等两位掌事姑姑一进门，立刻跪下去。
“我们初来乍到不懂事，不周到的地方，求姑姑们指点。”
舒泰没有接这一跪，躺到床上歇着去了，恨得阿香要去揪她的耳朵。
“个小蹄子，原为你要放出去，才把她俩提上来，倒先躲开了！”
“主子把她们交给你，我不敢接在手里。罢了，不把她俩调教好，我也难安心。就搭一把手吧。你俩起来吧。”
这就算认了弟子。阿香看那个大些的青儿容易调理些，让给了舒泰，自己收了冬生。
“今儿也太晚，歇下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只有些紧要的，我得先说清楚。”
“请姑姑指点。”
于是阿香、舒泰起床时，不仅盥洗的东西都打点好了，桌上还有稀饭卷炸饺子之类的早点，热气腾腾。青儿捧着脸盆要跪下去，方便师傅洗脸，被舒泰一把拉起来。
“等我晚上回来，再跟你算账。”
“那可好，我再补个觉。你挑吧，别太艳就成。”
二人按自己性格，阿香穿魏紫色，舒泰着银红色，都是上等的潞绸，银鼠衣领，兔毛滚边。青儿自以为她们昨天拿到的紫褐色宁绸、丝绵胎冬衣就够精细了，刚一上手姑姑们的衣服，心中感慨连连。
冬生年纪小，一时没反应上来；青儿倒是闹了个大红脸。阿香告诉她们预备哪几样用具。
青儿拼命把这些记到脑子里。
“还有一个半时辰呢。”
“你还不抓紧些？乾清宫最后一个到，被太后娘娘叫去挨骂的可是我。”
“对。这柔嘉公主并不是皇上的亲姐妹，原是老安亲王的女儿，太皇太后抱来当先帝爷的养女，从小养在宫里，十二岁就嫁给额驸了。她年纪轻轻就去了，生了三个儿子，女儿只有一个，许给明珠大人府上的二公子。看在柔嘉公主的面子上，二奶奶在宫里向来有脸面，跟主子关系不错。”
“有能耐，我的丫头准备的饭，你也不吃。”
“芝麻烧饼夹的青酱肉，还有囊里灌的热奶茶，都交出去了，爷只管问巴勒仲要吧。”
“主子这里的差事，最难办的，那就是跟别处不同，得记两套。只要不来客，主子最随和的，不仅不喜欢我们跪，还讨厌阿谀奉承说假话。快人快语才好。但有客呢，就得一丝不错，按内务府教的来。堆着满面的假笑，嘴比抹了蜜还甜。”
阿香早洗完了，正喝豆浆，听见这段，觉得是个教学的机会，指点她们俩。
阿香挑了件藕粉色绣双蝶的褂子，搁在架上，拉青儿出去，开库门取首饰。
“明珠大人府上的二公子，娶的是柔嘉公主的女儿耿氏。你既是三藩邸里的旧人，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青儿她们赶紧点头表示记住了。吃完饭，阿香和舒泰换衣服。眼下不用像在宫里那样谨小慎微，公主府里给海枫身边大丫鬟准备的衣裳，再不是朴素的样式。
“内务府年年选宫女到翊坤宫，给公主娘娘使唤。里头最好的，不过能进屋子，做点打门帘子、擦瓶的零碎活。主子眼光高，难得有得眼缘的，可待下人，那是满京城没有
等阿香进去时，海枫已经自己起来了，坐在妆台前整理头发。
两个小姑娘吓得不轻，唯唯诺诺地应下，当晚四人吹灯入睡不提。
等他风风火火地走了，海枫叫阿香打开柜子选衣服。
“不敢不敢，你去服侍公主吧。你是她的丫鬟，我不敢使唤。早饭不吃了。”
多布实在着急出门，套衣服的时候，趁乱在海枫胳膊上捏了一小下。
“那，敢问姑姑，岳郡王福晋，又该怎么伺候呢？”
“臊什么呀，以后这就是最紧要的差事。不是主子的亲信，还够不上呢。去吧。”
阿香料着这时辰也是来不及，准备有后手。
“不敢当。主子从来不准我们轻易跪来跪去。站着就行。”
“知道，尚柔嘉公主的额驸，是靖南王的孙子。”
“她啊……那来头可大了。国舅佟国纲的女儿，佟皇后的堂妹。你见了就知道了，我也说不清楚。佟家门里，就她还算是个明白人。可惜了，摊上那样一个外甥女。”
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估计也就用这些做见人的衣裳，公主府里，竟是大丫鬟日常穿的。
“你去厨房要热水来，剩下的都在我身上。”
“明珠府上的二奶奶、和岳郡王福晋几时到？”
阿香掐着海枫和多布起床的时辰，带小丫头去服侍，舒泰自有别的差事去打发。
还在享受余温的多布，只好猛地翻身坐起。阿香蹲下去，要给他穿靴子，被多布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