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事儿本官可以给于大人作证，确实是流年不利，不是他故意拖沓！”
“没错，本官也亲眼所见，那会儿于大人在兵部日日忙里忙外、废寝忘食，就为了给周元帅您凑军粮呢！”
“如此，倒是本帅错怪您了，对不住——来来来，干了这杯酒，日后出征，还请于大人不计前嫌，你我一同为大胤效力……”
此刻，恰逢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尚未醉得不省人事的群臣便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甭管之前认识的、不熟的，交好的、有过节的，这会儿通通都抛诸脑后，大伙儿心中难得地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愿望——愿大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愿自己仕途平顺、节节高升；愿家人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当然，人酒后的话也不能全信——每年姚万舟喝醉以后都会拉着秦钰说什么“好兄弟，日后同甘共苦”之类的话；但之后每次秦钰想干点什么，他又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如此周而复始，年复一年……
罢了，无论如何还是珍惜眼前人吧，若是有朝一日朝堂之上真的唯你一枝独秀了，那又该有多寂寞啊！
城楼之下，宫人点燃了烟花；城楼之上，朕和秦钰并肩共赏这万家灯火、盛世山河。
“皇上，人到了，在卿相殿偏殿候着呢！”阿约忽而小跑过来，悄悄在朕耳边低语道。
“做得好！这些便拿去和你的小兄弟们喝酒吧……”朕随手从一旁的托盘里抓了一把金瓜子放到阿约手中道。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阿约高兴得像个孩子，吉祥话说了一大堆。
“行了，别贫了，快去吧！”
朕知道，在这宫里讨生活的底层人根本不奢望什么大富大贵、飞黄腾达，只要每日有饭吃、有衣穿、有地住、有钱花、有假放、不挨打，就比什么都强了……
望着秦钰那被烟火照亮了的侧颜，朕在心底默默道：钰郎，你予朕孑然一身终能有枝可栖，朕也希望你心中所念皆可得偿所愿……
十二下钟声敲毕，烟花落尽，人群散去，朕和秦钰也回了卿相殿。
进门后，朕推说明日要戴的步摇落在偏殿了，便撒娇让秦钰帮忙去取一下。他虽无奈，却仍去了。
偏殿内，烛光随风摇曳，灯花洒了一案。秦钰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人的气息，却不由觉得有几分熟悉——
“谁在那里？！”秦钰厉喝了一声道。
话音落，无人应。
秦钰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挑起了书桌前的落地帘，定睛一看，不觉便愣在了原地——
“父……父亲？！”
桌案后的人悠悠起身，迈下了台阶，将他打量了一遍，因笑道：“好孩子，长大了，也出息了……”
许久，秦钰回过神来，因问道：“父亲怎么来了？按照您的品级，当不够资格回京述职的……”言及此，秦钰忽而想起了些什么，便不由地住了口。
“傻孩子，自是皇上暗中派人将为父给接来的，不然也不会安排你我大晚上的在这卿相殿内见面啊！”秦淞叹了口气，复道：“皇上不是当年那个雉子了，你要时刻谨记为父同你说过的话——君王永远都是君王，最是疑心深重、无情狠辣，予你恩惠亦是捧杀，今日的相见犹不知暗藏了怎样的深意，你切莫因着你是开国功勋之后、天下首辅只臣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人臣终究只是人臣，逾矩了，便是恃宠而骄、自取灭亡！”
秦钰听此颇觉疑惑，因道：“父亲？儿子之前从未听您说过这些话啊……您不是一直都教导儿子要尽心侍君、誓守天下吗？！”
秦淞闻言只不语，看着秦钰的眼神不由变得复杂了起来，良久方道：“阿钰，尽心不代表交心，任何时候，你都要学会明哲保身！”
秦钰闻言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便义正言辞道：“不，父亲，昭文帝或许并不完全信任父亲，但儿子与阿卿之间乃是年少相知、至死不渝的情分。儿子知道，父亲的忧虑是对的，越是身在高位便越是要进退有度、张弛得宜，但儿子更想恳求父亲相信阿卿，毫无保留地为大胤尽忠！”说罢，秦钰便朝秦淞深深一拜。